?()十一月的天,朔风忽起,顺着脖颈直往衣领里灌,很是让人瑟缩。
武梁跟着程向腾,坐上了门外侯着的马车。
这是武梁第一次见到程府外的世界。她不顾寒风扑面,一路都撩着车帘看着外面。
天冷了,大街上也有些萧瑟,有闲的人大多聚在酒家茶社里避风饮酒,围炉喝茶,纯粹闲逛的人也并不多。
但是,武梁还是看到有女子穿行其间。
讲究的遮着面纱或戴着帷帽,完全看不清楚面容。也有用巾子遮头遮脸,只露双眼睛在外面的。不过武梁觉得这些遮啊挡啊都是因为自身的小资格调,你看人家村姑农妇们,还不是一样大大咧咧穿行街市。
武梁看着,无比的雀跃。
心说这明明女人家也可以行走江湖的嘛。
只是她这种,怎么样才能拿到放奴书呢?何况还有个小拖油瓶。想着又有些沮丧。
看一眼程向腾,他斜靠着坐在那里,稳稳的不动如山,看着真是挺爷们儿的形象。说起来,对她也算好的。可是,她总觉得住在别人家屋檐下,是被主人拉一把进来以遮风挡雨还是被推出去曝晒雨淋,全凭人家一念之间。那种风雨飘摇的感觉,让人心里总没有一刻得安然。
扭头默然看着街面,过了一会儿忽然问道:“二奶奶既然不肯容我,二爷何不将我远远卖了算了,为何要这般麻烦送到庄子上去?”反正听老婆的,还不听彻底一点。
程向腾一怔,随即恼到:“胡说什么,谁要把你卖出去?”
“因为我生了小少爷,卖了去说起来难听,不如病死之类的干净?”这次送她去庄子上,对外的说法可不就是去病养么。
程向腾皱眉看她,怎么忽然又说起这些来?
然后他忽然明白过来,她是对庄子上的生活感到不安哪,便道:“熙哥儿是熙哥儿,你是你。可是,我怎么舍得把妩儿卖了去,嗯?你放心,庄子上我都安排好了,不会让你受苦的……”
安抚了一番,临了还不忘瞪眼恐吓,“若不乖乖的,爷就真把你远远卖走。”
而武梁想的却是:所以只是舍不得而不是卖不得么?
能卖就是能放对吧?
那么如果时机成熟,讨要放奴书也是可行的了?
怪只怪这该死的地方,对逃奴定罪太狠了些,而对户籍管理太严了些。
正瞎寻思着,忽然马车停了下来。原来府里的管事儿早已侯在这里,此时过来说东西已经置办齐了。于是她们又多了一辆马车,上面装得满满当当的各色物品。
原来程向腾还替她准备了这么多东西。武梁目露感激看着他,凑过去讨好地蹭蹭。
程向腾斜眼瞧她,道:“看看,花了爷多少银子钱哪,十两八两的卖了去岂不亏大了?”
武梁:“那攥你手里岂不更是血本无归?”
程向腾笑起来,“你知道就好。以后多让爷开心些,才能值回票价。”
···
马车正要再动起来,武梁忽然看到一位白衣男士从旁边一家店里出来。他宽袍缓带作男士打扮,身量高挑,衣袂飘飘,看起来着实风姿不凡。只头上戴着阔大的斗笠,上而四围白纱垂曳,影影绰绰看不清脸。
武梁默默感慨:得长多漂亮一张脸才配得上这身段哪,不会是看脸让人想撤退那种吧?
正猜测着,就见那人在朔风中袍袖翻涌,一步一鼓浪的走了过来,竟真真是只让人想到一个烂俗的词“飘飘欲仙”。那人就象踩水踏云般随意闲适,又好像好处着力般随时可以乘风归去。
那人走近,忽然掀开了斗笠纱幕,露出那张雌雄难辩的脸来。
这张脸!武梁瞬间知道他是谁了,美人儿师弟柳水云呀。
戏妆的浓彩并没有给他做出太多修饰,相反象某种掩饰。素颜的天然风姿,实在是让他有着飒飒谪仙般的熠熠风华。
那体态那步伐,显然是练过的某种舞步,还有那眼神,那眼神也忒是勾人。
——他到得车前不过略略先一垂首再一抬眼,武梁就觉得一道光闪过,天地失色……
娘哎,快要电死个人鸟。
武梁小心肝颤了那么一颤,然后忍不住在心里细细描摩他的眉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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